【電影】大賣空，前證券分析師怎麼看？

因為電影大賣空（The Big Short，中國大陸及香港譯大空頭）主角Michael Burry本人，提出的六月底13F，除了一經營監獄的公司，其餘持股全賣光，成熱門新聞，我趁假日有空，把電影翻出來再看兩遍。台灣大哥大MyVideo和Friday影音有繁體中文字幕，強力推薦。

圖片來源：amazon

雖然剛上映時我就知道美國次貸引發2008年全球金融海嘯是怎麼回事，或許這幾年學習（？）到更多暗黑手法，現在來複習比當時更有感。

先解釋13F是什麼，就是你在美國管理的資產要是超過一億美金，那麼每一季季末，要向美國政府公開你持有的資產內容，且每個人都可以上網看到。所以13F成為許多投資人跟單厲害操盤人的依據。Michael Burry明明是私人投資，幾乎清光持股這件事，才會弄得全世界都知道。

雖是電影但拍得非常真實，和華爾街之狼那種搞笑片完全不是一個層次，尤其在賭桌上解釋為何次貸明明僅占所有房貸的一小部分，一違約卻搞得整個金融市場可以說崩潰，真的覺得編劇很強；只是他請安東尼波登以燉海鮮解釋沒人要的債券，個人認為這個例子舉得不好。

大家或多或少聽過，銀行理專為了自己的佣金，推薦客人買一些很糟糕的金融商品吧，電影裡這些老美更狠，明明已經知道繳不出房貸的人開始增加，這些抵押債券遲早一文不值，卻還將它們重新包裝出售，而且不是賣給散戶，是賣給像壽險、退休基金這樣的大型投資機構，因為它們有錢買很多，佣金當然也抽得多。

你問，大型投資機構的操盤人，不是都很專業、很厲害嗎？為什麼這麼容易被說服？我只能說，大部分的人，不會用管自己錢的心態，來管別人錢，就是來上班領薪水的而已。且操盤人們拿「公司」的錢買這些商品，銀行會額外給他們「個人」什麼好處，這種事非常可能存在，只是電影沒演出來

只有包括主角在內，少數用功的操盤人，透過實地調查，發現苗頭不對。但他們初期得到的，是鉅額未實現虧損；這些債券價格不但沒跌，還創新高，放空的他們被軋爆。

如果你對抵押債券不熟而看不懂這段，可以理解成：你發現有一家公司越來越常跳票，無法準時支付貨款、員工薪水，怎麼看都是地雷股，你去放空，結果公司派勾結金主及投顧上媒體宣傳公司好棒棒，硬拉股價創新高軋死你。

到這邊就要談到停損機制的對與錯了。一般來說，要是手上的某一檔投資，市價比成本低到一定程度，操盤人免不了寫一堆報告，解釋自己為何幹了這蠢事，甚至有的機構有強制停損機制，例如15%、20%寫報告，但25%就不用寫了，直接清光。這麼做是為了預防操盤人看錯硬拗（人都有盲點），帶來更大的損失，但另一方面，要是操盤人看對，只是進場點不漂亮，那麼跌價反而是加碼的好時機。

電影裡，因為這些債券價格創新高，主角潛在虧損一度高達198%，這要是在大型投資機構，早就被強制停損＋免職了，甚至風控單位都會出事。但如果故事在此結束，自然沒有拍成電影的價值。

然而堅持到最後的贏家們並不開心，看到國內失業、無家可歸的人大增，他們無法像黑白郎君一樣，享受「別人的失敗，就是我的快樂（請自行加echo）」，主角更是將錢全部還給客人，不幹了，從此只操自己的錢（就是現在我們看到，只剩一檔監獄股的13F）。

可能我比較缺德，當我賺到放空的錢，快樂一向是做多的許多倍，我總是想，我賠錢的時候，誰同情我？願賭服輸。但我要是有主角的成績，也會金盆洗手啦，無關道德，依電影裡，他放空13億美金，最後結算獲利489%，也就是幫客戶賺到超過60億美金，依行規，他的分紅至少十億。記得他最慘時帳面虧198%嗎，二十幾億美金，客人一個個找上門，壓力有多大。海撈一票後，當然是去享受生活，接下來對自己的錢負責就好了。像索羅斯老先生，現在也只操家族的資產，不幫外人操作了。

至於這些只顧著賺佣金，不管客人死活的銀行呢？我們看到除了雷曼兄弟、貝爾斯登這兩家公司永遠消失在地表，其他大銀行包括美國銀行、摩根史坦利、摩根大通、高盛等，現在都活得很好，股價不但較金融海嘯低點翻了好幾倍，甚至高過海嘯前的高點。而且電影沒演的是，他們並不只將這些垃圾賣給美國的投資機構，還賣到全世界，最後的風暴才會大得連美國政府都無法收拾。

這篇原本只打算放Facebook，竟然不小心寫了快兩千字，所以也放一份到網站來。之前我在這寫的自我介紹是「我寫投資以外的一切」（Everything BUT investment），一方面寫投資不小心就會犯法，另一方面以我之前的職業，太容易公私不分，反正光吃喝玩樂就夠我寫了。但現在我不在投資圈，講故事沒關係吧，說到放空真是有些刻骨銘心的經驗，要是大家有興趣我以後說，接下來還是先月底的冰川清志新聞。